【月红】除夕贺文

　　一夜风声大，早起推窗，外边飘起了细碎的雪，纷纷扬扬，让人想起了春日的柳絮。

　　东方月初忙阖上窗，悄声到床边看红红，许是昨夜乏累，她罕有地睡起迟了。

　　他不忍扰醒她，便轻着手脚钻进被窝睡个回笼觉，下床带回一身寒气，只想立刻把身畔温暖重抱在怀里，理智作祟，他收回了手，可怜兮兮地蜷着身子抱住自己。

　　身子不久暖和起来，听着外边风声，东方月初有了睡意，不知不觉又与枕边人呼吸相靠，四肢缠绕。

　　【二货，怎么还赖床？昨日不是说，年三十要早起准备的么？】轻灵的声音，带着三分嗔怪，七分柔意。

　　冰冷的金属硌在脸上，本就睡得不深的东方月初骤然睁开了眼睛，入眼是笑意盈盈的碧色眸子，一圈银泽一闪，冷意随着贴面柔荑撤回消失。

　　涂山红红眼见赖床的人醒了，扔他在身后不管，径直坐到妆台前抹霜。

　　东方月初沐浴回来，桌案上摆着泛着脂玉光泽的青瓷鼎炉，炉中正燃着檀香，烟雾袅袅。琉璃花器里插了几束重瓣郁金香，辅以银绿的尤加利枝叶，花的艳丽被叶的素冷压下，显出几分高冷之态。

　　东方月初来到红红身后，红红才扫完散粉，他蘸了胭脂轻轻敷在她脸颊。

　　红红微微斜侧过头，笑着看了眼他，她很快画好了妆容，在一旁等着的东方月初牵起她的手，两人十指交拢，铂金戒指相依，并肩出了玉烟宫。

　　寒冬凋敝，宫殿屋檐下低矮的茶梅却花开正好，重重花瓣中盈着水，山石、卵石小径带着水意。

　　“昨夜下雨了？”红红拢了拢披风。

　　“下了小雪，这会都化了。”东方月初道。

　　“大当家。”绯绯本带着侍女们在装万福灯笼，见红红和姑爷出门，过来行礼，“天桑阁的新衣已经送来了。”

　　红红点头，“先送去给雅儿和容容试一下，我的暂时放宫里。”

　　绯绯领了吩咐准备下去，东方月初叫住了她，“雅雅她们现在在哪儿？”

　　“二当家在查验内城装点，三当家此刻正招待送茶食的客人。”

　　东方月初懊恼地长吁短叹，“早知就不该睡回笼觉，现在全无我的用武之地了！”

　　绯绯笑道：“厨房尚缺人手，姑爷不若去露一手？”

　　东方月初又喜上眉头，朗声说好，转眼他看见缃缃在贴福字，对着红红哭笑不得，“看来容容视我如洪水猛兽，信不过我的墨笔，福字春联都提前备好了。”

　　红红轻轻一笑，“我们不正好落得清闲？”

　　明日的宫宴设在山樱园，除了山樱外，亦置不少漳州水仙，现在正是盛花之期。她们一路走到山樱园，园中专门侍花的侍女正在清理残叶，一派忙碌，他们不愿多扰，闲逛了一圈便出了园子，一脚又去了梅园。

　　天色开霁，久违的阳光从云中漏出，园中蜡梅盛放，满园尽是馥郁香气，可惜红梅才露花苞，要等到天再热一点才会开。

　　东方月初挽着红红，他们从一池碧水上的栈桥走过，水中往来锦鲤宛若流晃霞光。高耸的亭子立在堆叠山石之上，牌匾曰：近月。

　　涉阶而上，东方月初与红红坐在亭中，依偎着漫览园中花色。

　　居高而临下，梅花错落于山石畔，背依白墙黑瓦、雅致花窗。

　　东方月初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风景，将红红搂向自己，镜头对着她们相贴的脸。

　　红红挣了下，扭过脸不配合，“怎么又自拍？”她至如今依然接受不了怼脸自拍，倒是这个二货对此乐此不疲，朋友圈都被他刷屏了。

　　“新年秀个恩爱！”东方月初转过脸与她鼻息贴近，近距离看见红红晕红的脸，笑着放开了她，“今天就放过你了！”

　　东方月初低头编辑了一条朋友圈。

　　红红点开，刷新到了九宫图----陪老婆大人赏梅，给各位提前拜个早年了！

　　除了景色外，有一张她垫脚轻嗅蜡梅的照片。

　　“什么时候拍的？”

　　东方月初答非所问，“我发现妖仙姐姐还是抓拍好看。”

　　“好啊，看来私藏了自拍照！”红红伸出手，“手机交出来。”

　　东方月初不依，红红扑了过来，他正得意着，没躲闪，温热柔软的身子倒在他怀中夺过了手机。

　　东方月初愣住了，趁机亲了下她额头。

　　红红从他怀中仰头看他，蹭的坐了回去，打开照片往前翻。她的指腹停留在了一张自拍上，她睡的正熟，那个二货环着她的肩膀，对着镜头比了个‘耶’。

　　红红白净的脸红透了，她关闭照片把手机还了回去，“老娘也放过你一次。”

　　整个人忽然被拉入怀中，温柔的吻轻轻落下，红红怔了下，手环上东方月初的脖子，闭上了眼睛。

　　有风吹过，融雪落下。

　　到了中午，依俗要拜祭先祖。在此以前，东方月初每年都会带着红红去看爹娘。

　　连衣冠冢都算不上的小坟丘前摆了贡品，以及两束白菊。

　　“爹，娘，我又带媳妇来看你们了。”东方月初紧握着红红的手，他笑着掏出一串糖葫芦放在石碑上，“娘，吃糖葫芦。”

　　无人应他。

　　东方月初又开始了独角戏，夺回糖葫芦吃了一颗，“你不吃就是我的了！”须臾，他放了回去，“算啦，就不和您抢了。”

　　红红默默也拿出一串糖葫芦，放在他的旁边。

　　东方月初与红红相视一笑，“娘，现在有两个人孝敬你了。今年，我们很幸福。”

　　回到玉烟宫，各殿檐角挂满红灯笼，缃缃拿了一对未题字的春联上来。

　　“三当家的意思是，过过手瘾便好。”

　　东方月初失笑，对红红道：“我的字真丑到见不得人的地步了么？”

　　红红不置可否，东方月初叹着气进殿，把梅园折来的几枝红梅插进冰裂瓷瓶中，红红取出了墨宝，正在砚台上磨墨。

　　东方月初过去，取来毛笔，想了片刻，随即狼毫一挥----

　　涂山飞虹回，东方落月来。

　　墨干了后，红红将对联收了起来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。

　　新衣放在床头，东方月初闹着要提前欣赏，红红拿起衣裳进了里间。

　　东方月初在外边等着，拿出手机刷起了朋友圈，最新一条更新收获无数赞，雅雅在下面留言---

　　我酸了。

　　东方月初笑着正准备回消息，几声铃音轻响，红红从菱花隔断门后缓缓走出，他蓦然抬头。

　　一袭红绡华裳，莲纹缀身，望之翩然尘世。

　　东方月初看呆了。

　　“看够了么？”红红翩翩转了圈，如一朵红莲绽开。

　　东方月初嘴角一扬，走上前抱着她的腰身，带着她在殿中舞了一圈，而后在她耳边低语：“这样才够。”

　　中午祭拜完先祖，撤了香灰和饭，一家人围桌简单吃了午饭。

　　饭毕，雅雅邀红红去看城内装点，而食材早些时候，专管厨房的侍女已出去采购好，午后年夜饭要早做准备，东方月初同红红作别，“妖仙姐姐，我们晚上见。”

　　日暮生霞，涂山满城街铺早早闭门，每门每户赶在天黑前张贴好了春联。

　　街市满缀灯笼，到了暮色四合，灯光陆续亮起，回身望去，红光点点，如浴火一般。

　　红红同雅雅在妖馨斋买了云片糕，回到玉烟宫，大殿中已经摆好团桌，桌中央摆了一篮鲜花，电视里放着涂山的一年又一年节目，每家每户都在忙碌年夜饭，等着家人回来。

　　大殿中灯火如昼，殿顶挂了各色宫灯，上覆华盖，彩穗垂落，八角琉璃灯，红色羊角灯错落挂满。

　　容容招待完客人，在城楼目送他们离开，也回了玉烟宫，当下只剩东方月初尚在厨房忙碌。

　　侍女端着冷菜先上来了，有水晶肴肉，凉拌莴苣丝，皮蛋豆腐、小河虾等。

　　缃缃捧了瓜子酥糖肉脯来，红红和妹妹坐在沙发上看一年又一年，聊了会家常。

　　“姐姐，你五福集全了么？”雅雅磕着南瓜子问。

　　红红淡淡道：“都是那个二货送的。”

　　雅雅小声自语：“我要找臭姐夫要敬业福！”

　　红红剥了一小摞南瓜子给雅雅，“雅儿，我先去厨房看看。”

　　容容与雅雅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，“姐姐才巡城回来，就坐不住去找姐夫了，一整天都在秀恩爱！”

　　雅雅见怪不怪，“天天都如此。”她伸展四肢，打了个哈欠，“忙了一天，现在坐下，我都有点困了。”

　　红红来到厨房，陶锅中正煲着猪骨汤，水汽透过小孔直直喷出。侍女们在忙着摆盘，东方月初站在灶台大锅前炒山楂。

　　“妖仙姐姐，你怎么来了？厨房烟火味重。”东方月初拿着大铲子，手里没停，红红的山楂随着糖砂在锅中翻滚，表面裹上厚厚糖霜。

　　“雅儿她们饿了，我过来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？”

　　山楂球起锅，便有侍女端了盘子过来，东方月初捻了一颗到红红嘴边，“快趁热尝尝！”

　　红红咬了口山楂球，听东方月初道：“还差炒菜，汤还在锅里炖着。”

　　侍女将山楂端走，桌台上切好的蔬菜整齐码在瓷盘里，红红便也收起袖子帮忙。

　　待到红红和东方月初携手回来，月亮已然高高升起，一道道菜也随之摆上了桌，有鱼丸肉燕汤、炒安豆、糖醋鱼、西芹炒虾仁、爆炒鳝丝等。

　　雅雅当先举箸，“臭姐夫，都是你做的？”

　　东方月初骄傲地微微昂起头，“那是！”他顿了顿，“鱼丸肉燕汤是你们姐姐做的。”

　　雅雅立刻把虾仁放碗里，拿勺子去舀鱼丸。

　　容容微眯着眼睛，笑得和善可亲，“姐夫，红包呢！”

　　雅雅从碗里抬头，“姐夫不是白叫的！”

　　“要去掉‘臭’。”东方月初从怀里抽出两个红包，夹在指尖，望着雅雅。

　　“姐夫。”雅雅飞快地说。

　　东方月初带着满意的笑容，不等他递过去，雅雅和容容就从他指尖抽走了红包，留他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恍惚梦中。

　　“谢谢臭姐夫！”这回换做雅雅摆弄红包，露出得逞的笑。

　　东方月初与红红对视了一眼，笑得嘴角疯狂扬起。

　　春晚的开场舞拉开序幕，依旧花的炫人眼目，东方月初打开微博看实时吐槽，笑倒在红红肩窝。

　　红红被他感染，亦不明所以地微笑，“看到什么有趣的了？”

　　东方月初指指手机屏幕，“他们说这个配色像蛋炒饭。”

　　容容点开涂山头条新闻，放在东方月初眼前，“姐夫，你上新闻了！”

　　东方月初满头雾水，凑近一看-----

　　震惊！神荼郁垒下岗，涂山首领联手老公荣升新任门神！

　　一堆文字配了一张图，有百姓的家门左右各贴了一张他和红红的画像。

　　东方月初捂头狂笑，拿给红红看，红红微微睁大眼睛，又去浏览文字。

　　新闻写的很平淡，记者采访当事人，他们表示涂山红红和东方月初守护了人妖两界的和平，是新时代的门神。

　　东方月初眨眨眼，“一不小心上了大新闻。”

　　涂山红红放下手机，“现在的新闻标题太博人眼球了。”

　　现在电视里是相声，雅雅和容容看的津津有味，东方月初给红红盛了一碗鱼丸肉燕汤。

　　到了十点，年夜饭撤了下去，他们一起躺沙发上看春晚。

　　东方月初一边听节目，一边剥核桃、夏威夷果、松子等坚果，然后放到小碟子里。

　　不到12点，雅雅和容容便有些困乏，“明天还有小宫宴，我们先回去睡了。”

　　新年钟声敲响，满城将遍燃烟火，声声震天，断断续续要放到1点多。

　　东方月初拉着红红来到宫殿外，屋檐下的红灯笼在夜色中烛光摇晃。

　　“雪！”红红伸出皓腕，轻声说。

　　黑夜被灯笼染上微弱光芒，从天空落下的细雪在夜色中纤毫毕现，雪似鹅毛一样轻盈，在风中漫舞。

　　他们踏入夜色中，东方月初点燃手中的烟花棒，在黑夜中划出细碎流星，他们手持着迸溅流光的烟花，在雪中相视而笑。

　　伴着一声轻啸，远方有烟花升入夜空中，绽出斑斓焰光，涂山城的钟声摇响，无数炮竹纷纷燃响，烟花遮天蔽月。

　　在火树银花中，在星光灿烂的雪夜下，东方月初和红红越靠越近，两片嘴唇蓦然相触。

　　“新年快乐！”

——正月初一篇 ，by草木芊芊